读《战犯改造所见闻》
上篇
作者：马玉顺
《战犯改造所见闻》是沈醉回忆录之一种。
沈醉（1914—1996），原国民党陆军中将。28岁，任军统局总务处少将处长，在国民党特务系统中素以年纪小、资格老著称。1949年12月，时任保密局云南站站长的他被卢汉扣押，参加云南起义。1960年，被人民政府特赦，任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文史专员。1980年，由战犯身份改为起义将领，后连续被选为第五、六、七届全国政协委员。
《战犯改造所见闻》在20世纪80年代就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公开出版发行，此后一版再版。我读的这本书，是2015年1月版，2023年1月第8次印刷。
《战犯改造所见闻》有两大特色：一是真实客观，比较全面再现了战犯们的心态和表现，同时，勾连了一些重大的历史事件，对读者了解现代史很有帮助；二是生动幽默，书中事例具体详实，文笔轻松活泼，读来兴味盎然。
战犯改造所的上百名国民党战犯，或是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，或为地方省市的首脑政要，或为掌握生杀大权的特务头头，把这些反共专家和打手集中一起，本身就是一个奇迹，经过十多年改造，让他们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，成为社会主义制度的拥护者，就更是奇迹。改造过程，无疑很复杂，很艰难，其中战犯们的种种表现，颇值得玩味。
宋希濂担任川、湘、鄂三省边区绥靖主任后，将自己担任的第十四兵团司令让给了要好的同学钟彬。两人被俘后，与沈醉、四川省主席王陵基等被关在重庆白公馆多年。宋希濂和钟彬每天靠下象棋、围棋混日子。钟的棋艺不高明，每次十有八九输，但他却不
服气，有时要“悔”几步，宋不答应，两人常常气得把棋子摔了，棋盘也扯了，过一会儿，又不约而同地把棋子拾起，棋盘重画，再战起来。爱说幽默话的王陵基常常笑宋希濂，兵团司令可以让给钟彬，而一招棋却不肯让。
宋希濂在国民党高级将领中，文武全才，且生性耿直，爱打抱不平。他无事时，便背诵唐宋诗词，一口气能背出上百首，《长恨歌》《琵琶行》等长诗，他都记得很清楚。他每次背花蕊夫人的“君王城上树降旗，妾在深宫哪得知；十四万人齐解甲，宁无一个是男儿”，眼眶往往红润欲泪，因为他也是统率过十四万人，被俘地点也在四川。
国民党十二兵团司令官黄维一向孤僻成性，自命清高。虽然曾官拜联勤副总司令，但能做到一不贪污，二不请客送礼，被很多战犯看不惯，他又专心致志研究“黄维永动机”，便常常成为批斗对象。
有一次，他挨批后，写下：“龙游浅水遭虾戏，虎落平阳被犬欺！”放在桌上，阎锡山手下死守临汾的梁培璜司令官看到后，马上大声质问他：“你是龙，你是虎；谁又是虾，是犬？”黄维回答：“谁愿意当虾就当虾，谁愿意当犬就当犬，我管不着！”对方更加火冒三丈。这时，正在午睡的小组长，连忙爬起来，拿起纸条一看，随手就给了黄维一耳光。
黄维剑眉倒竖，怒眼圆睁，右手挥拳朝对方击去。若不是梁司令眼疾手快，把那位组长往旁边一推，那一拳落到头上不死也得重伤。后经管理所负责人严肃批评和全体大会提高认识，此事平息了，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动手打人了。
军统大特务黄逸公是安徽桐城人，桐城出文人，而且自成一派。黄逸公是深度近视眼，他写墙报时，往往写掉了字，有时在抄写时，甚至抄漏一行，念起来便不通顺，他又不校对一下，便贴了出去。一些爱开玩笑的，便说：“桐城派的文章便是这样，有时叫人看不懂。黄逸公是得了这一派的真传。多少年以后，好让人去琢磨研究，那时才是一字千金哩！”
（末完待续）
作者简介：山东省临朐县第一中学正高级教师、作家协会副主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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